我的父亲是一个收棒子的

发布时间:2017-02-05    文章标签:    浏览:982

    
  以此献给天下所有父亲
  
  文/李贺
  
  2012年6月,我大学毕业,顺利进入一家央企,笔试、面试、体检、期间的等待以及名目百出的学习让我下半年也没有到职。也正是这半年,让我接触并了解了父亲干了二十多年的这个行业收棒子。
  
  10月底,是收棒子相对比较好干的一段时间,因为这时棒子存量还大,而且天气好,棒子干,水份少,饲料场和粮站都比较愿意要。那天父亲收那家的棒子在二楼顶晒好了,用提升机往下送,父亲在车上接,装车,一开始用两袋棒子压着提升机,最后一袋时由于操作提升机的人员的大意没有踩好提升机,提升机从二楼顶坠落,楼上的人大叫,父母眼急手快从已经装了六千斤的车上跳了下来,提升机应声砸在了车上。那天父亲打电话让我和他去卸车,我看到他一瘸一拐的问他怎么回事,父亲不说话,和我一个顶一个的卸完车,回家的路上父亲说:今天差点儿把命丢了,我的泪就控制不住了。
  
  大灾已逃,小祸难躲,父亲将近一百九的体重、五十多岁的年龄加上毫无准备的一跳还是让双腿发麻,脚跟儿疼痛。我开始每天给父母喷药、按摩,希望药水可以更好的吸收。也趁此机会劝父亲别干这个了,辛苦、危险,而且我感觉以后凭儿子我也可以养活他们了。可父亲说,干了一辈子这个了,习惯了自由了,每天出去,以后少拉点儿,不闲着。我知道我拗不过父亲,他也闲不住。
  
 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,可父亲只歇了11天,非说自己没事了,少干点,嚷嚷着要出去。我知道他右脚后跟儿还疼,我天天给他按摩,我知道。可我还是拗不过父亲,我让母亲给我找出旧衣服,我决定跟父亲出去。自此,我开始真正接触父亲的工作
  
  我发现,我已经太久没有干活了,因为很难找出一身适合干活的衣服。
  
  第一天,我跟父亲去拉一家和父亲说好了的户,主人家似乎和父亲很熟悉。父亲拿铁锹装,我张着口袋,装满了,我拎到一边,装下一袋,等都装完了,过秤,一百斤一袋,绑口,过完秤了,让户里愿意拿谁的秤拿谁的秤,愿意称哪袋称哪袋,不称了,我们装车,算帐,走人。装完后,父亲让户里去搬秤随便称吧,主人家说:咱打多少年交道了,不信任你就不粜给你了,装车吧。
  
  说实话,这活很累,装袋时也很脏很呛,来回拎袋子手指胀得都蜷不住。身体累,心也累,碍于面子,我怕同学看到我,怕同学问我怎么干这个了。那时我认为收棒子是很“丢脸”的活。
  
  当然,相对于累,更多的是收获,我尽量多干活,干重活,让父亲不累着,卸完车往回走,我问父亲为什么那人不称,父亲说:那人粜给我多少年了,跟谁也是,价钱说好了,秤不能亏人家,缺斤短两可能今天你多赚了几十块,明年人家就不粜给你了,今天一个户明天一个户,你还能干长久了?
  
  父亲说的是收棒子的事,可在以后的工作、生活、爱情甚至整个人生中何尝不是这个道理?
  
  就这样,我开始天天和父亲出去,发现很多村里很多人和父亲很熟悉,有的知道父亲叫什么,有的知道父亲多大了,有的甚至知道我哪儿上的大学,这父亲得拉过多少次他们的东西啊。
  
  由于父亲不在秤上做学问,所以价钱比别人低一分钱才能干,这也直接导致不熟悉的人觉得你价钱低不粜给你,不过也有清楚的。那天在dmz,有一户要粜给我们,街上的人说人家哪儿哪儿的都一块零二了你还一块,不要粜给他。我当时都急了,父亲也不争辩,只管搬秤,拿袋,上房。这户人家倒是说话了:这人标包,秤肯定没问题,卖给那种往车上倒的一斤多二分钱,一袋捉唬儿你两斤就合不住一块了,更何况不只捉唬儿你两斤。
  
  父亲笑了,对我说有清楚人。
  
  回来的路上我问父亲为什么不争辩,父亲说:打算粜给你的谁说什么也是粜给你,不用想着让所有人都认为你对,有人让你拉就行,一个乡都让你拉,那样你就拉不过来了,就该着急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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