竹签串起的母爱

发布时间:2017-02-05    文章标签:    浏览:408

    
  文/吴安臣
  
  父亲赌博,母亲一气之下独自供我读大学。在夜风中卖烧烤的她,把带血的记忆镌进了我的生命和灵魂。
  
  每当路过街头的烧烤摊点,我总会想到在夜风中卖烧烤的母亲,脑中总会出现母亲削着竹签在火盆前独守的凄凉身影。
  
  那年母亲和父亲闹得特凶。不知为何,一向省吃俭用的父亲不知受谁引诱,竟然跑去玩“百家乐”,平时节俭惯了的母亲对父亲的变化简直想不通。继而在规劝都不起作用的情况下,俩人的矛盾开始升级。父亲有工作,而母亲是一介平民,所以父亲总认为他比母亲高出一头,吵架变成了家常便饭。最后父亲说你别跟我吵,有本事你供老大读书?一向刚强的母亲二话没说就应承了下来。我知道父亲一向重男轻女,果然这以后父亲断了我的生活费,我再不能从父亲那拿到一分钱了,虽然我知道母亲一向说到做到,但我还真的很担心:她靠什么来支撑起我们娘俩的世界?一个农村女子供一个学生读大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,因为我们是城镇户口,田基本上都被政府低价收去了,所以家里连点田都没有。
  
  那天听说我的录取通知要来了,母亲和我一起到教育局去,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却没拿到,清楚地记得母亲哭了,她或许认为我不争气,她说如果你考不上的话,我也要供你读自费,我明白“自费”的含义,我学的是美术,考上的话,花费将比其他专业的高好几倍,她说我让你过三年的“社会主义”,刚强的母亲在父亲打她时没哭,面对生活的沉重没哭,为那将塌的家庭尽力支撑时没哭,但却因为女儿的“不争气”哭了,那时我想这就是母爱吧,其中几许的宽容,几许的无奈,几许的凝重,或许只有她自己才清楚,但让母亲稍可安慰的是后来我的录取通知到了。接下来就要钱了,怎么办?
  
  那个暑假母亲开始是和人去绑稻草,我知道那是男人干的活,母亲却抢着干,因为工钱高啊,她把许多男人都甩在了后面,那天我去田里送水,看到母亲裤脚高一只,矮一只的,腰弯得像一张弓一样,我把水递给她时她竟然半天没把腰直起来,端水的手也在不断地颤抖,那刻我的眼里噙满了泪水,那天之后我说什么也不让母亲再去绑稻草了,但除了这些,农忙季节还能干什么呢?无意间我和母亲想到了卖烧烤。
  
  从此母亲那双捆稻草比男人快的手开始削竹签了。至今我能回忆起母亲卖烧烤的每个细节。要卖就要找一个好地点,白天是卖不成的,只有晚上,要选一个既要节约电又要往来人多的地方,但是这样的地方很难找的。为了节约每一分钱,母亲想尽了办法,最后在农行门口的路灯下找了一个位置,但很快以前在那卖饵块的一个老太太说影响了她的生意,于是母亲只好迁移到另外一处,但另一处灯光又暗,晚上蚊虫又多,加之母亲第一次卖,没有多少人知道,吃烧烤的人大多还是喜欢老摊点,所以生意很差。
  
  那夜我和母亲守到晚上11点钟,母亲说你回去吧,家里没人看家,我很快就会回去的,但一觉睡醒,鸡叫了,摸摸旁边,母亲却不在,难道母亲还在街上,一想到街面那么乱,我真担心母亲一个人,匆匆忙忙穿上衣服出去接母亲。远远地朦朦胧胧地看到母亲,一个人像一只抵不住寒冷的猫蜷缩在路灯暗影里,显然是冷得不行了,我埋怨道:“妈,火都差不多熄了,你咋还守在这,把人家都担心死了。”妈对我说:“咱这第一次卖,好多人都不知道,多守守没关系的,我熬夜都熬惯了。这之前来过一对小青年,谈恋爱的吧?来吃烧烤,一吃就两个小时,我也只好陪着,我们毕竟才卖起,不能说给人家我要收摊了,人家会嫌咱态度不好的。下回人家或许就不会来了。”望着眼圈黑黑的母亲,我的心一阵抽搐,痛楚就弥漫在心里,我说,那也应该把火发起来,您看天都要亮了,多冷啊!母亲一边往手上哈气,一边却回头告诉我她不冷,她还热呢!黑夜沉沉,浓重的夜气里,母亲从那以后天天都要守到黎明才肯回家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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