喜欢的人让我帮他写情书要不要答应?


当然不要答应啊,我以第一人称的口吻跟你分享一下我的故事。哥哥就是那个我喜欢的人。
哥哥,前天我去了养老院。四婶精神挺好,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,只是年初开始她风湿加重,出门需借助轮椅。她拿出别院的钥匙,要我陪着回一趟老屋。轮子碾过南锣鼓巷的一地枯黄,胡同深处飘来桂花煮茶香。秋天的北京很美,喇叭沟的白桦林,天坛公园的银杏道,八达岭的红叶……可惜玉兰不在花期,小别院幽深凄清。

你走后不久,四婶就关掉了门口副食店。以前常来买果丹皮和搅搅糖的孩子,早都不兴吃那些玩意了。
四婶是精明人,当年爷爷立下关乎财产分割的遗嘱,硬逼四伯离婚时,她一点没让甄家为难,只要这方小别院。多亏如此,承载我们回忆的地方才得以保留下来,甄家大院被伯伯们卖掉后,几经转手,不知现在主人是谁。

四婶让我打开老屋床下的箱子,里面码着你生前用过的物件,一股陈年樟脑味。她还保留着你学生时代的考卷,全都二三十分,真是没眼看。“其实当年我和你四伯离婚,也少不了小川的撺掇。”四婶戴上老花镜,用手掌摩挲着试卷上七歪八扭的笔迹,抿着嘴笑道,“那个臭小子不想当你哥哥,他喜欢你。”
我愣了一下,蹲身拾起箱底的粉红色摩托头盔,陷入了沉默。哥哥,你上学时要我帮你写的情书,不知摞到多高,全是写给班长或者学习委员的。你那么不学无术,却总追成绩好的女生,看到她们在读书和早恋间摇摆不定,你就偷着乐。我只有语文成绩过得去,说你喜欢我,我可不信。
我把这个头盔带走了,明年开春北京一定又有沙尘,骑车时我可以戴着它挡灰。哥哥,我当晚又做了一场乱梦,梦到我初次见到这个头盔的场景。那时你和四婶已和甄家断了干系。爷爷迂腐一辈子,去世前最大的心病仍是四伯不光彩的婚姻。四伯为了分家产,还是选择离婚。
爷爷清享一世荣华富贵,去世时耳根仍然很清净。来吊唁落魄甄家的故友寥寥,无人理会我和三个姐姐伏在灵柩上低哭,只有你来献花圈时,默默轻抚我的头发。姐姐们哭过后搭飞机匆匆离开,于是又只剩下我。
他的儿女们没工夫哭,为家产争得头破血流。但正如爷爷多年前所说,再厚的家底也经不起众多子孙糟蹋。家里古董接二连三被卖掉,四合院最终也没保住。掮客翌日清早就要来收钥匙,我和衣躺在床上,对着窗外冷月辗转反侧。
哥哥,你在隔壁一定听见了我的呜咽,才会跑来敲我的窗户。你竟没撇下我,甚至主动来找我,是于心不忍吗?可你刚出事时,我整日痛哭流涕,怎么你不回来呢……罢了,你都走了五年,再抱怨就矫情了。
甄家大院九点门禁,你有的是办法进来。自从你考进刑警学校,咱们很久没能好好见一面,所以当你打手势让我出来,我眼泪哗哗直掉,推开门就往你怀里扑。你带我溜出院子,跨上一辆摩托车,大半夜要带我兜风。我脑仁疼得厉害,情愿什么都不想,把脸贴在你的后背上。你似乎僵硬了一下,从后备箱拿出一个粉色的头盔。我死活不要,谁知它被你多少个女友戴过呢?你只好依了我,把摩托车骑得比自行车还慢。
你把车停在前门大栅栏,熟门熟路地拽着我拐进一家大排档,一群年纪相仿的北京小爷围桌坐着,坐相都跟你一样没骨头,跷着腿瘫在椅子里。
他们每人都带着打扮前卫的女友,嘴唇和指甲涂得猩红。有人眼尖,我才踏进门就吹了声口哨:“小川哥,当上警察反倒不仗义了,今天才肯带女朋友过来!”“瞎说什么?”你开玩笑地给了那人一拳,“这是我妹妹,年纪小,大家今天抽烟喝酒都顾忌着点。”“诓人之前先去照照镜子,这妹妹长这么水灵,你能是她哥?”
那群人就朗声大笑起来,豪爽得像旱天雷。你也不恼,拉开桌上的易拉罐猛灌几口:“我在同辈里排倒数第二,真是她的小哥哥。”有人起身去捞冰柜里的冻啤酒,又调侃你:“拉倒吧,岳叔早就跟阿姨离婚了不是?这丫头,以前每天跟在后面看咱们打弹珠,跟你关系不一般!再不说实话,今儿让你醉得爬不回家,真以为哥几个好糊弄?”

噫,你的这些兄弟比你还自以为是。我想帮你解释一句,就算被知道是那破落户甄家的姑娘,也无所谓了,谁知你忽然抓住我的手,率先开口。“不就是带了个漂亮妹妹么,你们今天都要翻天了?”你从椅子里直起腰,话却越说越离谱,“行了!我跟这个妹妹,是两小无猜,青梅竹马,指腹为婚……她是我童养媳!还有谁没听懂?”
当时我在想什么呢?总之脸颊发烫,气你败坏我名声。众人起哄的声音越发响亮,慌乱间我瞟见你正盯着我,咧嘴偷乐的样子,真是和小时候没差,满肚子坏水儿。你兄弟递啤酒过来:“在咱嫂子面前,好歹注意下措辞!皇城根儿的人民警察,童养媳不能叫童养媳,得换个文雅说法儿。”
“这你就是故意膈应我了,知道我上学语文考多少分不?”你抬手把酒挡了,另给我叫了瓶沙示汽水,然后把胳膊搭在我身后的椅背上。这个随意的动作却让我如坐针毡,感觉你在搂着我似的。“你们还不如问问她――”正在胡思乱想着,你又狡黠地把话头抛给我,“我媳妇成绩好,以后要当人民教师的。”
哥哥,你不仅开玩笑没正形,还说话不算数。我没能成为你的媳妇,甚至没成为其他任何人的媳妇。我今年二十五了,爸妈如临大敌,紧锣密鼓地给我安排相亲。最近几个周末,什刹海里的风筝都没能赴约。
我走马灯般和不同的男子见面,竟然也能想到你,想到你骑着摩托在北京街头飞驰而过,不同的姑娘搂着你的腰。那时你真是春风得意,不像现在的我,回回受挫。他们和介绍人说我冷漠不温柔,聊天敷衍,还挑剔我的职业,当警察多危险,女孩家最好在学校里教教书。
哥哥,如果我这辈子嫁不出去,那都得怪你。

不要答应。与其心痛着帮助他,不如直接拒绝他,在爱情里每个人都是自私的,所以没有必要去伤害自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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