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侠小说里一些武功被废后的片段
《昆仑》云殊将剑插回肩头,拱手笑道:“楚庄主,承让承让!”楚宫手握断剑,脸上已无血色。楚羽曾在天香山庄与云殊斗过剑,见状不无骇异:“数月不见,这少年的剑法又精进了么?”忽觉颈上一痛,匕首陷入肌肤,耳听柳莺莺叫道:“雷老头,雷震,楚老大,你们一起出手,把这厮挡下。”那三人面面相觑,云殊不待众人出手,长啸一声,大鸟般扑向梁萧。梁萧转身让过,还了一掌。顷刻间,两人各逞步法,浮光掠影般拆了数招。云殊斗得兴发,长啸声悠然不绝,步法却越变越快,梁萧渐觉目不暇接,迭遇险招。柳莺莺眼见势危,嗔道:“你们三个蠢材,还不上去?”那三人大怒,但迫于形势,只得围了上来。云殊眼见势急,忽然纵起,一掌向梁萧左侧袭来,梁萧转身右闪,不防云殊早已算中,忽地使出“大衍步”,半空里横掠丈余,抢到梁萧右侧,使招“三才归元”,双掌飘然拍到。梁萧未料他竟能在空中施展步法,一时躲避不及,只觉掌风扑面,气为之闭,不得已,也使出一招“三才归元”,双掌迎上。 “啪”的一声,两人四掌相抵,梁萧只觉暖流滚滚,如洪涛般汹涌而入,激得他浑身气血翻腾,胸中烦恶。此时雷震三人恰好抢至,云殊双掌之间忽地生出莫大的黏劲,身形滴溜溜一转,拖得梁萧背朝众人,朗朗笑道:“谁敢上来?”柳莺莺见他出语从容,梁萧却是面红眼瞪,心知梁萧落了下风,急道:“快退下。”雷行空等人乐得隔岸观火,当下退在一旁。云殊瞧着柳莺莺,笑道:“姑娘最好放了楚二娘,要不我这劲力一吐,小畜生可就没命了!”他嘴里谈笑,双掌却暗暗催动“浩然正气”,内劲如潮,徐徐来去,反复冲击梁萧周身经脉。梁萧虽欲抵挡,但那股阳和之气沛然莫匹,无所不至,自身真气与它一碰,便如冰消雪融,霎时间就被冲得星落云散,张口呼叫竟也不能。 柳莺莺见梁萧面色由红变紫,由紫变黑,全身汗水纵横,一旦流出,便化成氤氲白气,不由得俏脸发白,咬了咬下唇,道:“好,你先放人。”云殊笑道:“奇怪,姑娘干什么不先放人?”柳莺莺怒道:“你放是不放?若不放,大家拼个鱼死网破。”将匕首侧转过来,在楚羽颈上一抹,雷震吓得面如土色,双手乱摆道:“不可,不可。”环眼一瞪,厉声道,“姓云的,叫你放人,你便放人,哪来这么多屁话?” 云殊心中作恼:“这个蠢汉,我设计救你妻子,你倒来怪我?”也不理会雷震,只淡淡笑道:“既然如此,姑娘一刻不放人,大家便耗一刻,一天不放人,大家便耗一天,看是谁耗得过谁?”柳莺莺瞧他不肯上当,枉自气急败坏,却又无计可施。 梁萧此时却如处身蒸笼,火热难当,只觉每流出一滴汗水,体内真气便随之消逝一分,汗水化作蒸汽,片时工夫,便如一个大大的蚕茧,将他全身裹住,白气蒸腾,几不见人。柳莺莺又气又痛,一咬牙,将匕首在楚羽脸上抹来抹去,恨声道:“你不放人,我在她脸上割上十八刀,把她变成丑八怪。”楚羽只觉匕首寒气森森,心中惊惧无比,听得这话,更觉恐惧,她生平最为珍爱容貌,倘若容貌被毁,可说生不如死,心头一紧,顿时流下泪来。雷震见她落泪,心中焦躁,却又不敢冒犯柳莺莺,唯有大骂云殊出气。 云殊听他骂得粗野,暗暗作恼,扬声道:“也好,姑娘你划一刀,我便拆掉这小畜生一块骨头,且看他有几根骨头好拆?”柳莺莺见他不肯上当,当真气急,要知眼前强敌环伺,若无人质,寸步难行。但若不放楚羽,梁萧必受折磨,一时百计无施,眼圈微微泛红。此时间,忽听远处呼声大作,转眼一瞧,只见东南角烈焰冲天,浓烟滚滚。雷行空父子顿时脸色大变。柳莺莺心知必是朱大成三人见自己久不回转,心急难耐,放起火来,好趁乱逃遁。只因火头不止一个,火借风势,格外猛烈。雷氏父子面露焦虑,但眼前之事却也十分紧要,无法走开,一时便如热锅上的蚂蚁。 云殊也知拖延下去,火势蔓延,无法收拾,沉吟片刻,笑道:“如此吧,大家一同放人如何?”柳莺莺也无别法,只得点头应允。云殊撤了双掌。梁萧身子早已其软如绵,摇摇晃晃,站立不住。云殊将他左腕扣住,以免他摔倒,莞尔道:“姑娘,请了。”柳莺莺无奈上前,左手挽住梁萧,右手扣住楚羽,云殊则伸出一手,拿住楚羽右腕,笑道:“放手吧。”两人同时放开一手,取回人质。 霎时间,云殊将楚羽向右一拨,哈哈大笑,左手成爪,闪电般拿出。柳莺莺匆忙向后一缩,云殊方欲追击,忽觉背后风起,慌忙回掌抵挡。刹那间拳掌相交,劲风四溢,云殊定睛一瞧,来人竟是雷行空,不由诧道:“雷堡主,这是何故……”雷行空阴沉沉一言不发,又是两拳袭来。云殊又惊又怒,只得出手拆解。楚宫却知雷行空心思,纯阳铁盒既在柳莺莺手中,雷行空决不容她落入云殊之手,当下趁着两人纠缠不清,挥舞断剑,直扑柳莺莺。 雷行空岂容他得逞,撇开云殊,霍霍两拳将楚宫逼退。忽又见云殊斜刺里奔向柳莺莺,忙又横身阻拦。云殊无奈,只得回掌抵挡。楚宫心忖这两人武功均是胜过自己,即便夺得铁盒,也难轻言脱身,蓦然间毒念大起,倏地纵起,看似扑向柳莺莺,半路上却刷刷两剑,疾刺雷、云二人。二人惊怒交迸,纷纷喝骂抵挡。三人分分合合,战成一团,柳莺莺趁机扶着梁萧夺路狂奔。忽听一声娇叱,楚羽、雷震从后袭来。柳莺莺以一敌二,顿时狼狈不堪,斗得数合,楚羽觑到一个破绽,她恨极了柳莺莺,只欲杀之而后快,当下长剑一振,疾刺过去,此时云殊恰好施展步法,脱出战团,见状吃了一惊,拔剑挥出,挑开楚羽的长剑。雷震见他出剑阻拦妻子,怒从心起,转身挥拳相向,一时夫妻二人双战云殊。柳莺莺趁机将身一纵,钻入巷中。 两人奔出一程,梁萧缓过一口气,只觉浑身酸软,便道:“莺莺,让我歇一歇,”柳莺莺将他放开。梁萧意存丹田,吸一口气,凝聚内力,怎料这一运气,丹田竟然空空如也。他当是疲惫之故,又提了几次气,丹田之气仍是毫无动静。柳莺莺怕对头赶来,不住回望,一转眼,只见梁萧痴痴发怔,不由嗔道:“小色鬼,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。”梁萧身躯一震,如梦初醒,迟疑道:“莺莺,奇怪得紧,我运不起内力了!”柳莺莺顿足怒道:“去你的大头鬼,这当儿你还有心骗人?”梁萧委屈道:“我不是骗人,我……我当真没内力了!”柳莺莺见他神色沮丧,不似作伪,不觉微微一怔,忽听身后传来衣袂破风之声,回头一瞧,只见云殊疾若星火,发足赶来,便叫道:“小色鬼,等会儿再说。”她将梁萧背在身上,放出“遁天爪”,扣住远处一角檐屋,纵身上房。 云殊一顿足,也蹿上屋脊,紧追不舍。此时雷行空、楚宫、雷震夫妇也纷纷自后赶来。柳莺莺到底是女流,本力稍逊,又负了一人,不出百步,便已呼吸沉滞,香汗淋漓,梁萧眼见对手从四面兜截过来,心急如焚,大声叫道:“莺莺,你一个人走吧,以后再来救我。”柳莺莺啐道:“胡说八道……”梁萧眼热鼻酸,涩声道:“莺莺,我不能拖累你的。”柳莺莺怒道:“说什么胡话,以前你不也背过我么,今天轮到我背你了,大伙儿一块儿死,一块儿活……”她呼吸一乱,脚下更缓,众人逼得越发近了。 梁萧听得这话,只觉眼角微微潮湿,抬眼遥望重楼叠舍,蓦地灵机一动,急声叫道:“莺莺,下房去。”柳莺莺早已方寸大乱,闻声跳下房顶。便听梁萧压低嗓音道:“向左,至路口转右。”柳莺莺也不多问,依言奔走。雷公堡房舍布局,合于八卦相生之理,本意困住外敌。梁萧内力虽失,见识犹在,当下凝神细察,不断出声指点,柳莺莺依法而行,东绕西转,房顶诸人稍一懈怠,竟被远远抛下。 柳莺莺奔出一程,只听梁萧道:“向左。”柳莺莺折向左边,方才转过墙角,忽地足下一顿,愣在当场。只见前方烈火熊熊,热浪扑面而来。梁萧虽谙阵法,但眼前这把大火,却出乎他意料,眼看二十丈外便是堡墙,前路却被烈火阻死,端地叫人计无所施。忽听两声长啸,梁萧回头一瞧,只见云殊与雷行空从房上飞蹿而下,并肩奔来。 柳莺莺疾奔了这一阵,已是双颊艳若桃花,呼吸急促。仓促间,她抬眼四望,只见房屋与坞墙之间竖着一杆大旗,高及数丈,上有方形旗斗。柳莺莺芳心一动,娇喝道:“小色鬼,抱紧些。”梁萧应声双手一紧,但觉柳莺莺娇躯温软如绵,虽在难中,也不由心中一荡,却见柳莺莺手一挥,“遁天爪”挂住一角屋檐。她借力上房,再一挥手,“遁天爪”便似一条长蛇,在半空中逶迤游走,眼看细索放尽,忽听咔嚓一声,恰好搭上旗斗边缘。柳莺莺心头一喜,望着烈火,秀目闪闪发亮,忽听得身后风响,顿时咯咯一笑,抓着钢索飞纵而下。 云殊轻功稍胜半筹,先一步抢至,飞抓梁萧背脊,哧的一声,却只扯下梁萧半幅袍子。眼瞧着柳、梁二人势如一阵疾风,冲开腾腾烈焰,落在对面堡墙之上。 柳莺莺落上墙头,心儿突突乱跳,乍觉衣衫须发均已着火,急忙放下梁萧,挥掌拍打,她的“冰河玄功”为阴寒之气,掌风所及,烈火顿灭。掉头望去,只见云殊与雷行空隔着一片火海,翘首立在房檐之上,瞪眼束手,神色懊恼。柳莺莺心中得意,纵声娇笑,娇靥映着熊熊火光,如霞映澄塘,明艳不可方物。 忽见雷、云二人交头说了几句,转身飞奔。柳莺莺猜想二人必是绕道追赶,发声呼哨,胭脂马顿时冲出山林。柳莺莺背起梁萧,纵身落下墙头,跨马飞驰。奔出数百步,回头瞧见云殊和雷行空站在墙头,她有心气气二人,便从锦囊里取出纯阳铁盒,笑道:“雷堡主,多谢馈赠宝盒,大伙儿就此别过,不劳远送了。” 雷行空气得脸色铁青,楚宫与雷震夫妇也陆续赶到,四人相互怨怪,吵闹不已。云殊却呆望着二人纵马远去,心头空落落、酸溜溜,不是滋味。正当失落,忽见官道尽处尘埃腾起,行来数十骑人马,云殊认得分明,心头大喜,高声叫道:“大师兄,你们来得正好,拦住这两个人!”这时间,只见马队中一骑越众而出,马上那个瘦小老者瞠目咬牙,满脸怒气,柳莺莺认得是“九头鼋”白三元。梁萧却认出为首一人长手长脚,气概豪迈,正是神鹰门主靳飞。 靳飞见白三元单骑突出,怕他有失,催马赶上,拽住白三元马缰,道:“白兄万勿鲁莽。”云殊此时纵下城墙,朗声叫道:“对头马快,摆阵伺候。”靳飞一点头,左手挥举,身后众骑散成半弧,向柳莺莺兜截过来。又听云殊叫道:“大师兄占住震位!方老守坎位,刘师兄守损位,郎师弟占同人位……”众人应声发动,占住各自方位,只见得马蹄缭乱,左右穿梭,翻翻滚滚向胭脂马卷了过来。柳莺莺正想策马硬闯。忽听梁萧道:“莺莺,不可莽撞。”柳莺莺撅嘴道:“你这小色鬼,就会坐着说话,好啊,你说怎样才好?”梁萧道:“你把马缰给我。”他适才指引道路,抛离追兵,柳莺莺对他已有几分信服,便把缰绳交入他手中。梁萧手把缰绳,欲要使力,却觉手臂酸软,一时间,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,但见敌人飞快逼近,只得暂且收拾心情,扬声道:“‘八门天关阵’雕虫小技,何足道哉?” 云殊听他喝破自家阵法,大吃一惊,只此刹那工夫,就见梁萧缰绳后拽,胭脂撒开四蹄,蓦地倒退五丈。梁萧急叱一声,缰绳斜振,胭脂会意,向左疾奔。但尚未奔出三丈,梁萧忽又挽缰拽马,夹马右驰四丈。如此四五个进退,胭脂蓦地发声长嘶,纵蹄腾空而起,突入“八门天关阵”,似进还退,若走若奔。 这一阵变化奇快,瞧得众人眼花缭乱,团团乱转,浑然不知东西。云殊越瞧越惊,忽地心有所悟,失声叫道:“好贼子!归元步!”原来梁萧身处险境,竟然异想天开,驭着这天下第一灵通的胭脂宝马,使出仙鬼莫测的“九九归元步”来。 “归元步”合于九九之数,是“三才归元掌”中最厉害的步法,须有极高内力方能驾驭。以梁萧的修为,虽明知其理,却也无力施展。但胭脂马为马中翘楚,矫健无双,生而通灵,一经过梁萧驾御,便如一个精擅“三才归元掌”的绝顶高手,一时间,四蹄生风,往来骤驰,只两个来回,便将一座“八门天关阵”撕得分崩离析,倏地发声长嘶,闪电般破围而出,饶是云殊喊破了嗓子,也阻拦不住。 靳飞见状喝道:“稳住阵脚,取弓箭招呼!”众人纷纷取出弓箭暗器,梁萧冷笑道:“不害臊么!”一抖缰绳,胭脂忽东忽西,忽进忽退,虽非正道直行,那些箭矢暗器却像是着了魔一般,无一中的。只一会儿,群豪便被越抛越远,空自粗喝乱骂,却没半点法子。 柳莺莺此番突围而出,只觉懵懵懂懂,如在梦里。直待胭脂奔出十余里,方才醒悟过来,反手给了梁萧一拳,喜道:“小色鬼,真有你的!”这一拳打得甚轻,谁料梁萧竟应拳仰倒,栽落马下。柳莺莺吃了一惊,下马将他扶起,但见梁萧头上破了一个口子,血如泉涌,面色涨红如醉,身子软耷耷的,怎么也站不起来。柳莺莺心中又疼又愧,小声道:“小色鬼,对不住了。”梁萧苦笑道:“才不关你事,我驭马用力太甚,有些手软。”柳莺莺皱眉道:“小色鬼,你究竟哪里不舒服?”梁萧也纳闷道:“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,就是浑身暖洋洋的,使不上劲。”柳莺莺道:“不痛不痒,就该没甚大碍,睡上一觉,也就好了。” 梁萧心忖只怕没什么简单,但也不愿让柳莺莺烦心,便点头应了。柳莺莺见他虚软模样,口中轻松说笑,心里却极为忧虑,给他缠好伤口,扶上马背。再瞧来路,蓦然有了主意,催马倒行一程,在麦田里留下一大串蹄印,乍一看去,便如反向顺行一般。柳莺莺笑道:“你看,那些笨蛋若是追上来,瞧见蹄印,必定糊里糊涂,追反了方向。”却觉梁萧默不作声,低头一看,只见他眯了眼,昏然欲睡。柳莺莺怕他长睡不醒,狠狠拧他一把。梁萧吃痛,睁眼道:“莺莺,我困得慌呢。” 柳莺莺忍不住泪涌双目,却怕梁萧瞧见更添心事,便掉过头去,假意埋怨道:“马上睡什么觉?要睡也去安稳的地方睡。”梁萧点点头,努力撑着眼皮。柳莺莺打马走了一程,忽正忽逆,故布疑阵。如此行了百里光景,举目一望,只见前方山坡上有幢民舍,便催马上前。那房舍早已破败,柳莺莺扶着梁萧入内,只见室内桌凳床铺都布满厚厚灰尘。柳莺莺私心猜度,此地距襄樊不远,前方南北交兵,战事频仍,百姓耕种不得其时,唯有抛田弃屋而去了。 柳莺莺将梁萧搀至床上。梁萧面上红晕不退,眼神浑浊,说道:“渴死啦,有水喝么?”柳莺莺摘下酒囊,还剩几口米酒,梁萧一气喝光,仍嫌不足。柳莺莺出门四顾,只见屋后断垣边有一口水井,大喜抢上,却见井底满是淤泥,已然干涸多时了。柳莺莺颓然坐在井边,托腮沉吟,想起来路上有条小溪,便起身入房,却见梁萧早已睡熟。柳莺莺探他鼻息,尚自沉稳,再抚他脸庞,却是十分烫手,霎时间,不觉心头酸楚,怔怔流下泪来,寻思道:“且让他好好睡一阵子,溪流就在不远处,我快去快回。” 她轻手轻足出了门,将门缓缓关上,方才呼出一口气,抬眼望去,只见远处长空一碧,心头不由舒展了些,忖道:“除死无大事。小色鬼当真成了废人,我就照看他一辈子。”她一念及此,便觉世间再无难解之事,转身跳上马背,一道烟去得远了。 梁萧本也并未睡熟,只是头脑迷糊,昏沉沉睁不开眼。他被云殊内功催逼,出了一身透汗,时候一久,便觉嗓子里犹如火烧,虽在昏沉之中,仍然记挂着喝水,迷糊一阵,勉强睁开了眼,却见屋中空空,不由大吃一惊,连叫了两声莺莺,也无人答应。梁萧心中慌乱,挣坐起来,只觉口中干涩,顿有所悟:“她定是寻水去啦。”想到这里,心头一甜,胸口也似不那么窒闷了。当下闭目运功,不一时,便觉丹田里渐渐凝聚起一丝内力,当下吐纳引导,但那股细微真气却如一条死样活气的蚯蚓儿,过了半晌也无动静。
萱城《明月无影》南平王爷纵声长笑,俞经云刚要提剑,却蓦然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,五脏六腑也似翻江倒海般难受至极,心念一闪,疾退几步,“师兄,你…..”刚说出这几个字,便一口鲜血喷出。原来,就在刚才傅世鸣拍他肩膀之时,已将十成功力化为至柔的内劲,悄无声息地运于这一掌上。傅世鸣淡淡一笑,“师弟,想不到吧?我早已答应王爷要将你擒住。”俞经云怒极,欲出剑拼命,略一用力,又吐出两口鲜血。傅世鸣一笑,语气竟出奇地温和,“好师弟,你的伤可万万动不得。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吗?”俞经云想问,只是此刻他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。傅世鸣恨恨地道:“你就是不问,我也会告诉你。我本是华山首徒,师傅对我器重有加,原本不需攀附权贵,日后掌门之位非我莫属,可是你,近年来师傅对你的恩誉殊荣你自己清楚!师傅早有意日后将掌门传位于你,你当我不知道吗?”俞经云一语不发,傅世鸣又已换过和善的笑脸,轻轻地道:“好师弟,你莫要动,只要你再受我一掌,咱们的恩怨就算一笔勾销,你放心,你我师兄弟这么多年,师兄定会掌下留情的。”傅世鸣说着一步步走近。傅世鸣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伤口,一步步走近,俞经云镖伤虽然不重,但是力气已尽,无法站起。傅世鸣俯下身来,微微笑道:“师弟,你这又是何苦?师兄只废你的武功,你乖乖地受我一掌,从此,便再也不必理这江湖之事了。俞经云惊怒交加,却一点也动弹不得。南平王爷道:“傅少侠,你可有把握?”傅世鸣道:“王爷放心,在下这一掌便是要将他全身经脉打断,伤及脏腑筋骨,内力散尽,便是想再从头练起也是不可能的了。非但没有武功,甚至成为废人,便是七八岁的孩子也能轻易将他击倒。从此王爷便可高枕无忧,俞大人也可有令郎伴在身边,以享天伦。”南平王爷满意地点头。俞经云看着傅世鸣的手掌越来越近,自己却没有半点反抗之力,霎那间往日情份似电般在脑海中一一闪过,然而,他已来不及想,但觉胸口一阵剧痛,傅世鸣的右掌已击在胸前。鲜血不断从口中喷涌而出,仿佛全身的筋骨和脏腑都在这一掌中片片碎裂,顺势抓住傅世鸣的袍角,“师兄……”微弱的声音似乎只有自己能够听见,他想说师兄你怎么可以忘了这么多年的情谊,他想说师兄我无意与你争掌门,可是一切他都没有力气说了,眼前是傅世鸣得意轻松的笑容,随即便遁入无边的黑暗。这一日傍晚,俞经云醒来,房中并无他人,忽然一阵前所未有的孤独无助袭来,脑海中又是师兄傅世鸣那得意的笑容,和那毁了他整个世界的掌影,悲愤恐惧一起涌上心头,他想说话想大叫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,喉咙依旧一阵阵灼烧般的疼痛,愤然坐起身来,口中吐血不止,眼前也是阵阵昏暗。凌皓天正好推门进来,“经云,你怎么了?”抢到床边扶住他,看他眼神,便知他神志又不清醒了,“经云,你好好歇一下,不要胡思乱想!”俞经云思绪混乱,不多时便又沉沉睡去。待他精神好些,凌皓天终于问出自己一直埋在心底的疑团,“那一日在京城,是谁伤了你?”俞经云不屑地看了他一眼,似乎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。凌皓天知道他无法说话,拿过纸笔,迫不急待地道:“到底是谁?”俞经云看也不看,好像一点也不在乎是谁。可是凌皓天在乎,看出他根本就不想说,凌皓天干脆直接问:“是……傅世鸣?”俞经云看了他一眼,微微诧异。凌皓天继续道:“是不是还有石天虎他们?还有谁?”俞经云微微笑了一下,仿佛在嘲笑这问题的无聊,却仍然没有给凌皓天一个答案。凌皓天站起身,道:“好,你不说也没关系,我自己去查,用不了多久,我就会知道每一个人,每一件事。你不信?我就和你打这个赌!”他声音斩钉截铁,目光中的深意俞经云清楚――他要报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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